王隆來到雁塢，是為了跟蕭寰商議營救皇帝的事。

隔日，見到虞嫣的時候，他很是出乎意料。

而更出乎他意料的，是虞嫣身邊的滕蕙。

看到滕蕙那張跟虞嫣相似的臉，王隆的目光定了定，在聽到她名字的之後，更是變得銳利。

“那虞氏的胞妹究竟是何人？”回到書房裏議事的時候，王隆隨即開門見山地向蕭寰問道。

“方才見禮之時不是都說清楚了？”蕭寰道，“她與虞女史乃同胞手足。”

“你少與我繞圈子。”王隆盯著他，“虞蕙？她怎會這麽巧，與你那王妃同個名字？”

蕭寰道：“那麽舅父以為是何故？”

“她莫不就是你那王妃？”

蕭寰神色不改。

此事，既然王熙能夠窺出端倪，如今被王隆察覺出來，蕭寰也不覺外。

讓王隆見到滕蕙，是蕭寰和虞嫣商量後的決定。畢竟虞嫣和蕭寰離開之後，滕蕙還要留在這邊，需要王隆的保護。

見他沒有否認，王隆的神色愈加吃驚。

“果真如此？”他逼問道。

“舅父都已經猜到了，何必再問。”蕭寰道，“此事，孤未打算瞞著舅父，故而讓她來與舅父見面。”

王隆目光不定，瞪著他：“你……竟真的這般大膽！如此說來，滕坤真的欺瞞先帝，那虞氏也真是你找來的王妃替身？”

聽到最後一句，蕭寰楞了楞。

“替身？”他說，“甚替身？”

王隆“哼”一聲，道：“我早猜到是這樣。當初你帶著虞氏到朔方的時候，我便覺得你二人不對勁。什麽廣陵國人氏，什麽你對她一見鐘情相戀多年，全是幌子。滕坤雖狡詐，當年心氣卻是高得很，若真如你所言，虞氏與你早有私情，他豈會放過。虞氏若落到他手上，殺了也就殺了，豈用得著使什麽威逼利誘什麽偽造畫像來分隔你二人。還有袁廣。他就算再蠢再急功近利，沒有七成把握，斷不敢鬧到聖上跟前。故而我當時聽到這些事的時候，便覺得這虞氏本就與你那王妃生得十分相似，故而被袁廣以為是王妃本人。”

蕭寰有些啼笑皆非。

“既如此，舅父為何不幹脆就像袁廣一般，懷疑虞氏就是王妃？”他問。

“自也懷疑過。”王隆冷笑，“不過你忘了，何賢可是原王妃宅中的管事，我若有心，什麽查不出來。據他交代，去年王妃落水失蹤之後就不曾再找到，那虞氏，正是他們尋來的替身。你到了那宅中時候，窺破端倪，反而對虞氏生情。不料當下，這滕氏也被你尋回來了，索性讓她們二人扮作姊妹。”

蕭寰：“……”

他看著王隆，好一會，道：“舅父寧可想出這般曲折的緣故，也不肯相信她二人是姊妹？”

王隆瞪著他：“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？滕坤是何人，他若有雙生女兒，自是會拿一個裝神弄鬼，一個嫁給你，何必用非要費勁周折把滕蕙塞給你？”

蕭寰無言以對。

蕭寰的決定，讓虞嫣回京畿的計劃和行程變得覆雜。

他要悄無聲息地潛入京畿，接到皇帝，再將他帶回朔方。一個蕭寰加一個皇帝，都是袁氏的心頭大患，無論誰出事，都足以讓天地風雲變色。

所有人陡然壓力大增。

而最鎮定的，仍然是蕭寰。

他裝病裝了一段時間，終於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。

首先，他調動兵馬，在各地制造出一些亂象。尤其是守在並州和京畿交界處的兵馬，如同發生了兵變般，一夜之間後撤。而後，他將自己已經病亡的消息散布開去。

接下來的兩日，塢堡裏的一切都在緊密鼓中進行，而虞嫣也收拾行李，準備回家的事。

“我沒什麽帶的，這背包留給你了。”虞嫣將東西一件一件塞到登山包裏面，道，“蕭寰親自送我，蒯頭領他們也不必麻煩了。我和他們談過，他們會按原計劃帶你去遼東，等到局勢都穩定下來，再帶你回京畿去。”

滕蕙看著她收拾，在旁邊應一聲。

“你……能不能不要跟蕭寰同行？”過了一會，她忽而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麽一句。

虞嫣道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跟他一起太危險了。”滕蕙道，“他比你容易被人認出來，如果他被抓了，你豈非會被他累得一網打盡？故而你還不如與蕭寰分頭行走，讓蒯頭領他們送你回去。他們原來那路子應當還有用處，總比蕭寰那等大人物來得保險。”

虞嫣搖頭：“我不跟蕭寰分開。”

見滕蕙皺起眉頭，虞嫣道：“蕭寰不是鹵莽的人，他敢闖這一遭，自然有他的道理。他這麽多年出生入死，遇到的險情多了去了，你應該相信他才對。”

“那些險情都是在塞外行軍打仗，與內亂是兩回事。”滕蕙道，“京畿之中如今遍布亂軍和野心勃勃之人，每日勾心鬥角，個個都不是善類。蕭寰手下那麽多人，若有一個走漏了風聲，或有意將他賣了，此行便是有去無回。此乃性命攸關之事，虞甯還在那邊等著你回去，切不可輕率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虞嫣將登山包塞到她的懷裏，看著她：“你是不是仍然覺得，蕭寰不值得信任，我九成九會回不去？”

滕蕙即刻道：“自不是。”

“那你擔心什麽。”虞嫣笑笑，拍拍她的肩膀，“放心好了，我會一路平安的。”

滕蕙望著她，目光不定。

“蕙蕙，”虞嫣想了想，對她說，“我這次回去，不知道下次再過來是什麽時候。我已經跟蕭寰交代過，讓他多照顧你，不過你在這邊也要多加小心，如果情形不好，你就想辦法到我那邊去，知道麽？”

滕蕙點了點頭，欲言又止。

虞嫣也不多言，道：“我去看看蒯頭領他們準備得怎麽樣。”

說罷，站起身來，就要往外走。

還沒邁出步子，突然，滕蕙將她的袖子扯住。

“我跟你回去。”只聽滕蕙道。

虞嫣轉頭看她，神色詫異：“什麽？”

“我跟你回去。”滕蕙重覆道，似下定了決心，目光堅定，“一起出發去京畿。”

虞嫣道：“可你不是還要去收寶貨做生意麽？”

“寶貨都被王熙收光了。”滕蕙撇了撇嘴，“既然做不成，還不如跟你回那邊，也省得奔波漂泊。”

虞嫣看著她，眼睛閃了閃，露出笑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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